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紧紧握着。
足足过了一刻钟。
庄卿才悠哉下了马车，领着蔺姜南并行往金銮殿上去。
正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的大臣纷纷侧目看向进来的两人，目露疑惑之色。
“这个小女娘是谁啊？”
“这你都不知道？当然是首辅大人认的干侄女儿，之前还在宫宴上被陛下封了县主呢。”
“她就是择星县主啊……只是为何早朝出现在金銮殿上？这可不合规矩！”
“嗐！人家首辅大人位高权重，深受陛下宠信，不合规矩的事多了去了，还差这一桩？”
这人说话阴阳怪气，看庄卿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敌视之色。
即墨苍穹和即墨赣也没想到蔺姜南会在这里出现，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莫不是想到御前为昨日裴元津墓地的事讨要说法？
即墨赣紧张朝即墨苍穹小声道：“父亲，庄卿今天怕是有备而来。”
“呵！”即墨苍穹冷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派出去的死士无一人生还，他证明不了是我们干的。”
即墨苍穹的话像是给了他一颗定心丸，但是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庄卿都敢堂而皇之带着蔺姜南到金銮殿上，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是不敢做这么高调的事的。
他沉沉地吐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金銮殿上安静得出奇，一直等陛下出现后，才异口同声：“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扫视众人：“平身。”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蔺姜南和即墨苍穹之间扫过，虽然不苟言笑，但是那双深邃的龙眼还是带着一股子难以察觉的喜悦和兴奋。
他先是拿出其他大臣递的折子，问了几句，旋即假装不经意地拿出庄卿昨夜送进宫的奏折。
不愧是他信任的重臣，办事果然不让他失望，居然一下子帮他解决了一桩根深蒂固十几年的大事。
“庄爱卿。”
“微臣在！”
皇帝轻咳一声，故意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
“你可知你奏折上所呈的，是违逆先帝旨意之事！”
此话一出，众大臣面面相觑。
庄卿是上奏了什么，居然惹得陛下当众呵斥……
“微臣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写！”皇帝怒冲冲地将奏折扔到他面前。
一见陛下动怒，众大臣低头不敢吭声了，有不少人等着看庄卿的笑话。
庄卿正色道：“陛下想必也听闻了昨日裴大将军坟头被掘、麒麟柱被毁的事，此事并非盗墓贼所为，而是有人记恨裴大将军，便让他死后也不得安宁，甚至还安排了黑衣人意图谋杀裴大将军唯一的女儿！”
“此等穷凶极恶的行径，若不彻底了断撤回裴大将军的功名和封号，怕是还是会有人继续冒犯！”
“裴大将军一生鞠躬尽瘁，最终战死沙场，没想到东璞还有人不敬战神，不懂感恩，反而做出这等奸诈之事！”
庄卿继续一字一句道：“还请陛下为裴大将军以及裴氏做主，以保裴氏后世安宁！”
他铿锵有力的一段话说完，全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少大臣的余光瞥向即墨苍穹，像是在观察他的脸色再做反应。
陛下也沉默良久才道：“昨日之事寡人听说了，庄爱卿所言也是为了裴氏族人着想，只是……这些功名和荣誉，都是先帝亲封的，裴大将军已然离世多年，寡人若撤回他的荣誉，怕是会被天下人诟病。”
“陛下！”蔺姜南站出来，规规矩矩跪在殿中央。
“民女蔺姜南以裴氏后人的名义，斗胆请求陛下撤回镇国将军府所有荣誉，以及民女外祖父裴元津镇国将军的封号！”
此话一出，众人愕然。
若是庄卿说也就罢了，陛下也不能名正言顺给他允了。
但是裴氏后人主动站出来舍弃这些，倒是给足了陛下由头。
只是……
这蔺家小女娘莫不是傻了？
先帝亲封是何等荣耀，足够他们往后四五代人荣誉傍身，吃穿不愁。
她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即墨苍穹和即墨赣自然也很震惊。
本以为她来只是为了给昨日的事讨个说法，没想到会放出这样的王炸。
就为了自保未免有些自损一千了。
皇帝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这些都是你的心里话？”
“回陛下！皆出自民女的肺腑之言！”蔺姜南挺直腰板道，“民女已经将先帝赐给民女外祖父的所有奇珍异宝和亲笔文书都带到了殿外，镇国将军府的旧宅也皆数上交皇家！”
“这……”在场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
这小女娘是吃错了药吧……
皇帝眯了眯眸子，：“寡人倒是佩服你一个小女娘视金钱如粪土的精神，但是不屑皇恩，皆数返还，你当先帝旨意为何物？”
蔺姜南规规矩矩地磕了一个头。
“民女不敢！这些并非民女一人的意思，民女母亲并不想消耗外祖父生前的光辉，这些荣誉和荣耀，早就在外祖父离世的那天随他一起葬入地下了，想必外祖父在九泉之下辅佐先帝，定然是不求回报了，也不想自己死后还占据生人光辉。”
“民女和母亲只想完成裴大将军的夙愿，他一辈子都奉献给了东璞，这些身后名自然也归皇家所有！”
话音落定。
在场的大臣才看明白，这小女娘是有备而来的，并非是心血来潮亦或是故意在陛下面前引起注意。
只是……
此事关系重大，陛下松口容易，即墨将军府怕是不会乐意。
果不其然，即墨赣率先站出来。
“陛下！此事微臣有异议！”
皇帝的眉眼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
“爱卿请讲。”
“微臣以为，裴大将军生前立下了汗马功劳，为东璞培养了不少铁血将士，才换来今日之安宁，东璞百姓十分爱戴他，若是真撤销了裴大将军的荣誉，怕是会在东璞掀起轩然大波，就怕……”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将后果夸大：“就怕会影响陛下的皇权稳固啊。”
皇帝的眉头猝然一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