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白：“……”
蔺姜南一夜没睡，就坐在裴意床边守着她。
夜里，裴意缓缓睁开双眼。
蔺姜南忙不迭凑上前，“母亲，可是要喝水？”
裴意莞尔一笑：“怎么还没睡？”
“担心母亲夜里伤口疼，我在这里侯着，需要什么随时叫我。”
“乖闺女，去睡吧，天亮后不是还要进宫嘛。”
蔺姜南抿紧唇，垂首道：“母亲会不会怪女儿太鲁莽了？外祖父用一辈子打下的功劳，现在我就要……”
“你没机会见过你外祖父一面，你外祖父这个人呐，好胜又逞强，但是从来不屑这些身外名，当初先帝封你外祖父为镇国将军时，他便是百般推脱。”
说到这里，裴意失笑：“你猜他给的理由是什么？”
蔺姜南摇了摇头。
“他说啊……他习惯了和那帮出生入死的兄弟天为被地为床，享受肆意自在的日子，有了功名加身，和谁说话都要先拜他一下，他说他又不是菩萨。”
裴意叹口气：“他这辈子便是被这些世俗纠缠于身，没能过上他浪迹天涯的生活，死后便给他安宁吧。”
裴意温柔地摸着她的脸，“孩子，去做你认为对的事，为娘等着你的好消息。”
“嗯！”蔺姜南坚定点头。
翌日一早。
庄府院子里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
桂嬷嬷吩咐着长工将这些东西放上马车。
蔺姜南疑惑：“桂嬷嬷，这些是？”
“小姐，这些都是昨日夫人吩咐奴婢从国公府和镇国将军府搬出来的，都是裴大将军生前先帝和陛下赏赐的，夫人要小姐带着这些东西进宫，悉数返还给皇家。”
蔺姜南扫视这些大大小小四十多个箱子，沉沉地点头。
既然要还那就还个干净。
只是……就怕父亲和祖母知道后要折腾闹起来了……
庄卿换上红色的朝服，悠悠走出来：“走吧。”
蔺姜南一扭头看到他的时候，猛然惊艳到。
平日里都见惯了他穿黛色玄色的衣裳，带着盛气凌人的高贵，现在这一身红色官服，削减了他身上的凌厉，反而多了几分正经和端方清雅，整个人都正气不少。
许是蔺姜南看他的眼神过于炙热，庄卿奇怪地看了一下自己身上。
“怎么了？”
蔺姜南抽出神，微微红了脸：“没……没什么。”
“大人，马车准备好了。”武烛前来禀报。
以往他过来交代完事，都会礼貌朝蔺姜南点头微笑。
今天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她，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
蔺姜南倒是没在意，跟着庄卿上了马车。
车上，他嘱咐：“一会儿金銮殿上，你的话一旦说出口，势必会掀起风浪，沉住气，不要慌，别让人牵着鼻子走。”
“朝堂不比宫外，金銮殿上站着的人，都不是吃素的，他们若想阻止你，并非难事。”
“我明白。”
“还有。”庄卿继续道，“即墨苍穹和即墨赣肯定不会同意的，陛下会碍于他们的权势和面子，装模作样站在他们那一方，你只需要知道，陛下肯定心里是向着你的，你只管给足了陛下给你撑腰的理由和底气，剩下的我会帮你解决。”
蔺姜南点头：“好。”
她紧张地勾着手指，掌心都是汗，心脏也跳得很快。
这是她第一次在金銮殿觐见陛下，还要和即墨将军府那帮诡计多端的人周旋，要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但是事情必须得有个了解。
这些繁重的东西在她们手里多久，她母亲就会多一分危险。
她就一天不能摆脱和即墨亭的婚约。
今日，她一定要成功！
进宫的路上，和即墨苍穹、即墨赣的马车打了个照面。
即墨赣掀开车帷戏谑道：“首辅大人今日出门挺早啊，以往都是大臣们都到了您才姗姗来迟，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勤快，朝中大臣不等您都有点不习惯啊。”
庄卿在马车内闭目休憩，没有搭理他。
在外面的武烛也没有给他一个眼神，气氛就这么尴尬着。
即墨赣嘴角的胡子抽搐了一下，轻嗤一声。
“首辅大人这是没睡醒还在补觉呢？身体要紧，不如回去躺着吧，反正在金銮殿上站着也是怪难为您的。”
由于昨日他派出去的人失败被即墨苍穹训斥一顿后，他现在对庄卿的敌意很是明显。
然而人家旁边的马车岿然不动，安静着。
即墨赣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了，刚想开口继续挑衅。
武烛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尚书令大人，赶紧走吧，你们在这个宫道夹着谁都过不去，金銮殿上有的是时间和机会让您一展歌喉。”
“你……！”即墨赣脸色一灰，愤愤地放下车帷。
“父亲，您也听到了吧，庄卿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连他身边的狗都这么放肆！”
即墨苍穹微睁开眸子，吐了口气：“何必在这里和他们多费口舌，昨日裴元津墓地的事，想必陛下已经有所耳闻了，当心被人怀疑。”
“儿子明白。”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往宫道里面走。
大臣们的马车停下后都纷纷往金銮殿去了，庄卿坐在马车里没有任何动静儿。
大家都见怪不怪。
蔺姜南问：“我们现在不去吗？”
“不急，好饭不怕晚，等人都到齐了，扔的炮火炸起来才好看。”
蔺姜南乖乖点头。
对他就是莫名的信任。
“这个拿着。”
庄卿将那枚鹤纹玉佩放到她的手上。
“这个是最后的王牌，别轻易亮出来，一旦亮出来，就要有十分的把握能占据上风。”
蔺姜南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鹤纹玉佩，心里的滋味很复杂。
这个是母亲当初舍给他的，鹤纹玉佩就是免死金牌，只要他手握这个，便可将她们母女轻松拿捏，甚至可以用这个东西在陛下那里讨到不少好处。
他就这么还给她了……
“这是母亲送给你的。”
“我现在送给你了。”
他闭着眼，轻轻地吐出这句话。
仿佛一股微风，在蔺姜南的心里掀起一阵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