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传言,九天星落,雀灵重生。
司天台回禀堇帝——天出异象必有劫数。
戊歔子转动八卦罗盘,京都城已被腾起的淼淼红雾笼罩其中。
顷刻间,皇宫内外红光浮动,四方震憾,飞流如血瀑般泼洒在长空中久久不曾散去。
宫中人心惶惶,流言四起。
有人说:雀灵重生或另立明君,或新择贤相。
郑国相诚惶诚恐,即刻递交辞呈。
堇帝准奏,令其提前告老还乡,择立李明启为当朝国相。
司天台戊歔子对长生天磕了头,紧盯着狂转的罗盘默念着:“血染朝野,妖孽降生,乃是大凶,需火刑令禁之!”
他挥动拂尘,在罗盘正上方左转两圈右转三圈,便见一条火龙与精卫鸟互相纠缠在一起。
戊歔子说妖孽不是雀灵,实乃精卫化身的妖女留置民间。
堇帝看到火龙被精卫鸟斩断了龙须,大为震怒,即刻下旨依了司天台之见。
责令男婴送去苦寒之地充军,女婴送去祭坛献祭给伏羲娘娘,以告慰苍灵。
宁伯侯不信妖魅邪说,砥砺谏言,孩童是国之根本动不得。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更有谏官拿宁夫人身怀六甲说事,讥笑宁伯侯借用雀灵喜兆袒护妖魅之子。
数日后,女婴被押送至谪仙台等候火刑,其中就有堇帝的亲生女儿——晴天小公主。
小公主生来红如焰火,即便生有天使般的容颜,依然被戊歔子冠以精卫妖孽之名。
众目睽睽之下,数百名婴儿被灌下迷魂汤抱进柴堆上的摇篮中。
罄竹声响起,堇帝为伏羲娘娘燃起香火,号角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晨阳东升,霞光万道,戊歔子喊了声:“谪仙祭天了!”
金甲卫随将一支支燃着明火的羽箭射向柴堆中,祭坛火光冲天。亲人们的哭喊声悲恸悯人,如雷震天。
有婴儿在大火的炙烤下清醒过来,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得金甲卫连连后退。
天谴将至,漫天大火映红了天际,空中乌云似浪翻滚。
刹那间,民间狂风肆虐,海水由江口倒灌,阴云密布的天际下起了瓢泼大雨。
一声灵异的鸟鸣声响起,乌云被闪电劈裂,只见光透进来的地方飞出一只生着七彩羽翼的青鸟。
青鸟闪着耀眼的光芒飞过谪仙台,所经之处将柴垛变成了石山,摇篮变成了磨盘……
二十年后
……
“小姐,你长点心好不好,准姑爷今日就要和别人大婚了,你怎么还有心情睡大觉!”
小嫚急得团团转,不得不拿着孔雀翎在二小姐脸上扑来扫去,去除晦气。
二小姐睡得香甜,听到姑爷两个字不耐烦的拎起被子捂着脸嘟囔:“他算哪根葱,哪瓣蒜呢,耽误本小姐做梦!”
芙蓉镇朱家二小姐名叫朱茵,自小不知娘亲是谁。
有人笑她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不然怎么会像根野草一样,上山攀岩如履平地,下河捉鳖如鱼戏水。
“哎呀!我差点忘了!”朱菌扯掉棉被,猛然翻身起床,“奶妈,今儿答应郑楼主帮他准备喜宴的!赶快帮我拿衣裳来。”
“是。”奶妈立刻转身。
“是什么是!”小嫚拉住奶妈,把孔雀翎扔到地上大声吆喝了起来:“小姐,你知道咱家姑爷娶了谁吗?还有心思给这对狗男女做喜宴!”
“谁啊?”奶妈回了趟湖州老家,还没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郑容儿。”朱茵挽起长发回答。
她那不显山不露水的样子,好似新郎不是她的未来夫婿,新娘也不是她的好朋友。
两个至亲至爱的人在她眼前上演了段金瓶梅,她竟也无动于衷。
听到郑容儿,奶妈大吃一惊,她可是二小姐亲手教出来的厨娘,怎么可以夺人夫君,占人婚床!
小嫚气得直跺脚,嚷嚷道:“小姐同冯公子可是娃娃亲,整个芙蓉镇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如今冯少轩高头大马迎娶了郑容儿,这下大小姐和三小姐不得站在房顶上看笑话。”
奶妈皱眉纳闷,细瞧了睡眼惺忪的二小姐。
明明生了双云海般云雾缭绕的眼眸,就连她这老婆子看两眼都会遐想无边,怎么就让郑容儿钻了空子!
还是老话说的好——防火、防盗、防闺蜜!一点不假。
之前总觉得哪里不对,郑容儿看上去娇艳的水仙花儿似的,时不时围在姑爷身边媚眼含笑。
现在想来,她谄媚的眼神是有那么一丝浓重的风尘之色。
果然……
“呦!二妹妹,这都日上三竿了还不起床,你这是打算久居深闺吃斋念佛,还是准备剃度出家啊!”
朱家大小姐扯着嗓子在屋外大喊。
她那煽情的笑声古怪的很,像是堵塞的竹筒子里吹出来的声响格外刺耳。
“大姐,您这哪里话,二姐这不正对镜梳妆,准备跟咱们一起去瞧漂亮的新娘子嘛!”
有道是,怕鬼,鬼到。躲怪,怪来。
果然,生性刁钻的俩姐妹一前一后看笑话来了。
朱玉真和朱玉梦几乎同时推门而入,小嫚和奶妈紧忙行礼问候大小姐、三小姐好。
她们两人平日常拌嘴争宠,搅得朱府没有半日安宁,今儿咬着毒舌,看戏的劲头倒是一模一样。
“她们是谁?”朱茵问小嫚。
“是谁!”小嫚惊出一身冷汗,拽了奶妈的衣衫问:“小姐上次跳河,不会真的失忆了吧!她怎么不认识自家姐妹了?”
奶妈一愣,跟着起了疑心。
前几年,茵小姐跟冯公子情投意合,自从见过郑容儿同冯少轩在庙里苟合,像是变了一个人。
先是跳河自尽,再就是不管男女,逢人结交朋友,跟个野丫头无异。
如今听到姑爷大婚,竟还想着要去明月酒楼为负心郎做喜宴,难道真让纳索河里的水鬼附身了不成!
奶妈就近看了镜中的倩影,茵小姐这些时日养得珠圆玉润,看似比之前秀丽了许多,只不过先前端庄贤淑,现在倒是聪慧可爱了几分。
见小嫚愣着不答话,朱茵只得问奶妈:“这两位姑娘看起来不太有礼貌,她们是来羞辱我的吗?”
奶妈点头,刚要说话,大小姐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
她不屑的瞥了二小姐一眼说:“阿茵,你嘀嘀咕咕做什么?赶快梳妆,母亲和二娘已经前去吃席了。你虽被人退婚,好歹也算朱家一份子,今儿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朱玉真说完,扭着水蛇腰,摇了团扇甩袖离开了。
朱玉梦又加了句:“我本就说过,早晚有你哭的一天,被人翘了婚床的滋味不好受吧!”
两人前后脚怪笑着离去,朱茵一脸懵懂,就近揽镜一照。
难怪骄纵的两位姑娘这么没有礼貌,她们今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婀娜多姿,自己却是一副颓唐邋遢,分辨不出性别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