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白差点以为自己不会再清醒过来了。
他不知道靳文修拉着他厮混了多久,只知道房内被厚重的窗帘掩盖着,无论醒来或是睡去,眼前都只有床头的暖光亮着。
他分不清时间也分不清日夜。
呼吸永远是被对方所笼罩,空气中始终弥漫着淡淡的血气,哪怕不知道上过多少次药清洗过多少次。
当迷迷糊糊中,再次感到一阵痛意时,疏白忍不住皱了下眉。
这个疯子。
“喜欢吗?”靳文修咬着他的唇角低声道,声音格外沙哑。
疏白却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喉咙疼得厉害,又干又渴还被对方捏得发青。
他轻轻闭了闭眼,汗珠从修长的羽睫上滑落,声音极轻的唇角溢出,“我想睡一会儿。”
他很困,很累。
只想好好睡一觉。
靳文修轻笑一声,“你睡。”
但动作却不停。
疏白:.......
他不记得以前做这种事的时侯是这种感觉,跟永远没有尽头一样,跟......要死了一样。
疏白深吸一口气,但呼吸间满是对方身上炙热的气息。
什么时侯能睡觉。
疏白感觉有些无助。
这种事情需要这么漫长吗?他想休息,他想洗干净安安静静地睡会儿。
但是跟靳文修说这些并没有任何用,对方真的很喜欢,或者以前憋太久了。
疏白心底都不禁感叹自己好歹是刚从战场上下来,身体素质还算过得去,不然谁禁得住这么久。
靳文修不搭理他,疏白也懒得说了,随对方去。
只是这勉强睡着又被弄醒,又上药再睡觉再弄醒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结束。
吃饭也基本靠着一支营养液解决所有。
疏白没想到,最后救下他的是吕斯。
靳文修消失得有些久了,安排下去的工作,下面人已经全部解决,后续需要靳文修继续下达任务。
吕斯知道域主不见,是有自己的打算,但这样长时间的不见人影还是让他有点乱了阵脚,等手头的工作全部搞定后,他第一时间给域主发去了消息。
这会儿靳文修刚好结束一轮,正温存着吻着疏白脖子上的伤口。
疏白一脸生无可恋地抬手遮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他又被弄醒了,好痛苦。
他有点后悔了,宁愿精神恋爱也不该把主动权给对方。
正在他迷迷糊糊地准备继续睡时,身上的人竟然起来了。
疏白陡然清醒了些许。
“结束了?”
声音出口的瞬间他都吓了一跳,又沙哑又小,像是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来般。
“嗯,吕斯那边的工作结束了,我得去安排一下。”靳文修利落地起身准备去浴室,但没走出两步,像是想到什么看向疏白道:“一块儿洗?”
话落,他俯身想要去抱对方。
疏白迅速拒绝了,“不用,你洗完就走吧,我会走自己收拾的。”
靳文修挑眉道:“那我叫几个机器人。”
疏白摇头,“这很快,我会叫的。”
您可以赶紧洗赶紧离开了。
在这种时侯,靳文修少有的 嗦,“我出门需要一段时间,之前答应告诉你的事我还要安排一下。”
疏白也不知听没听进去,只是默不作声地埋在被子里点头。
直到靳文修交代完后去了浴室,没一会儿哗啦啦的水声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疏白怔怔地看了浴室半响,最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压根不想管身上的伤口和脏乱,直接卷了被子窝进去睡觉了。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对于时间他已经彻底没了概念,睡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知道彻底清醒时整个人像是给车碾了似的。
靳文修留下的疼,几天劳累的疼,还有睡久了的疼,齐齐涌了上来。
疏白面无表情地在被窝里静躺了许久,随后缓慢又僵硬地爬了起来。
他坐在床沿,感受着浑身的疼和满屋子的狼藉,不禁头疼地抚了抚额。
他将别墅里的小机器人叫来了三个,一个打扫地面,一个收拾被褥,一个清洁和通风。
自己则是翻了一套新的浴衣出来去了浴室。
身上挺疼的,但是不碍事。
浴室里,他很认真地将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遍,身上大片的血痂和痕迹尽数冲掉,等将自己收拾干净后,又喝了几瓶营养液,最后再用小机器人送来的药给自己擦上。
他的皮肤本来就偏白,现在身上一片青紫,乍一眼看去尤其恐怖。
这种程度要消淤青,大概得去治疗舱躺一躺。
但疏白不想费这个时间,他简单地给自己上了药并穿戴整齐后就算结束了。
只是来到镜子前后,他想了下将自己的衣领竖了起来。
晚上再上点药消痕好了。
疏白目前在少将的职位上,虽说他让靳文修记得帮他请个假,但现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急事应该不会有,可离岗太久到底不太好。
他很快赶去了飞行器,准备回东部基地一趟。
路上的时侯打开终端看了看......
消息爆炸了。
疏白轻叹一声,一个个打开一个个处理,飞去东部基地的这几个小时里,愣是都用来做这些了,甚至还没处理完。
可想而知,他消失的时间,真的有些长了。
等到了基地后,疏白先是去军务部做了身份验证,报道了下。
军务部的工作人员推了推眼镜,慢悠悠道:“域主帮您请假了,但您超了时间,得再补一下。”
“好。”疏白点点头,很快应下。
他跟着几人去办了下手续,顺带算了算时间,这才发现自己消失的真有些久了。
靳文修给他请了七天的假,但他还是迟到了五天。
说明他们鬼混了将近半个月。
疏白预算,自己最后睡觉估计都睡了两天,至于其他时间里,浑浑噩噩的,睡了多久吃了多久擦药洗澡等等他都记不清了,唯独一直给对方压着这事儿记得清,他腰都快断了。
很疼。
疏白再次感叹,靳文修是真的很喜欢这种事。
办完手续后,他回去了自己的公寓,顺带处理接下来的文件,又是耗费了半天的功夫才解决。
接下来还要和手下的几位上校谈一下,并跟中将对接一下最近的任务。
疏白深觉自己被靳文修耽误太久了,工作都拉下了一堆。
他在基地待了两天,将手头的急事都解决完了才算松了口气,这几天里他曾经带过的几位士官都有陆陆续续地来同他聊几句话或是喝上几杯。
就算很久没怎么聊过了,但再次说起话来,依然很热络。
几位士官,除了杨士官最近刚晋升少尉外,另外两位士官已经在准备晋升少校的考核了。
这次的战争让他们得到了大量的晋升机会,功勋更是几倍几倍的翻叠,其实他们在两年前那群士官中算晋升快得一批了,得益于疏白对他们的训练,他们和其他士官竞争时不容易掉链子。
后来疏白离开了,他们还是留着疏白的规矩继续练着。
直到林士官和李士官晋升,后来是杨士官。
几人谈完自己的事,几个尉官忽然互看一眼。
他们磨蹭了一会儿,林上尉在另外两人催促的目光下,轻咳一声,低声问道:“疏少将,我能问您些事吗?”
疏白不在意道,“可以。”
林上尉的目光左右瞟了瞟,犹豫半晌后,结结巴巴道:“就是......您和域主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啊。”
疏白愣了下,大约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但也并不避讳道:“我们很快会结婚。”
一瞬间,林上尉等人的眼神更奇怪了,好像有些怜悯有些担忧.......
疏白:?
他心下略有些无奈,以为是几位尉官并不看好。
说实话,他两年前也是这样认为的,甚至在做那件事的当晚,他也以为会因为那种事不合而分开。
虽然他并不在意,但架不住有些人是很在意那种事情的感受的,他自己无/欲没关系,可他不能让自己的伴侣也无/欲。
在这种事上疏白是看得很开的。
与他而言,喜不喜欢以及能不能在一起是两个概念,一件是他自己的情绪,一件是‘应不应该’这么做。
如果他们的矛盾导致他们日后会有强烈的分歧并分开,那么他们是‘不能’在一起的,在一起是一件不应该的事情,无关他的喜爱。
也如在发现景斓另有所爱的那一天,他就算心里还有感情,也决定当断则断。
可现在,疏白觉得,他和靳文修是能够在一起的。
他喜欢对方,他们间也没有不可调节的矛盾和恩怨.......
疏白轻闭了下眼,少有的这样肯定自己的未来。
他们能在一起的,在一起很久。
“到时侯欢迎你们。”疏白想通后,淡淡笑了下。
他长得好看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冷漠的像一尊冰雕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样一个人忽然展现出笑意,却格外的吸人目光。
林上尉看得愣了愣,可随后却是越加惋惜地叹了口气,无奈道:“少将您......喜欢就好。”
他的眉宇间染上愁色,与此同时的另外两个尉官也是一样的表现。
这下,疏白才反应过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几位尉官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疏白见状,都是熟人了他也就直言道:“你们好像并不看好。”
几位尉官顿时被他的直白话吓到了,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没有的事。”
一连串反驳的话说完后,林上尉才磕磕绊绊道:“就是......如果您受欺负了,可以跟我们说,虽然我们没什么用,但也会尽力给您讨回公道的。”
受欺负?
什么东西?
疏白不禁轻拧了眉,“或许可以说得清楚些。”
见疏白一脸茫然不解,几个尉官又是互看几眼,再次把林上尉推了出来。
林上尉:“.......”
他瞪了旁边两人一眼,随后措辞着缓缓道:“就是......要是域主......打您的话......”
他说得结结巴巴,后面几个字也说得格外小声,不仔细听压根听不到的程度。
不过疏白听清了,他困惑道:“他怎么会打我。”
何况,靳文修要是能跟他动手,他们绝不会走到现在。
见自家少将都到这份上还为域主辩解,林上尉只好指了指疏白的脖子,“我们都看到了,您脖子后面.....有淤青。”
疏白的头发有点长,堪堪落在肩头的位置,按理说是遮住大部分脖子的,但有时候角度不同或者走路时都有可能露出那片皮肤。
而几位尉官,就是之前走在疏白后面时发现的。
再结合疏白特意竖起的衣领,几位尉官很快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要知道他们少将以前可从不竖衣领的,这次回来却特意竖了好几天,再加上脖子后的那片淤青......
不用想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域主竟然对少将动手!
更没想到的是,都到这份上了少将还想替域主隐瞒。
想到这儿,几位尉官都有些心塞,没想到他们平时瞧着冷心冷情的少将,居然是个恋爱脑。
疏白:......
他狠狠得沉默了。
不需要多说,只听林上尉这一句话,再加上几人的目光,他就可以想到这几人想了些什么东西。
但问题是他该怎么解释?说靳文修在床/上就这样的,当时也没捏得很痛。
只是被捏多了,然后又咬又亲才显得这样惨烈的。
疏白顿时说不出话来。
他算是知道有口难言是什么感受了。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显得格外诡异。
疏白半天后,才缓慢道:“这不是他打的,相处了那么久你们该知道我不是会由着他动手的人,你们不用担心。”
何况,靳文修的人品才没有那么低劣。
尉官们闻言,也是想了想,似乎他们的想法确实太表面了,可既然这样的话,“那您的伤......”
疏白:......
疏白:“家里养了只疯狗,给撞的。”
听此,尉官们若有若思地点点头。
不过,少将家里还养狗了吗?
而且撞到脖子也太危险了。
最后,疏白跟他们聊了几句就散了,等人都离开后,他面无表情地摸了摸脖子,不禁轻啧一声。
紧接着打开星网购买了一批人造防皮,以后就用这种东西遮一遮好了。
他和靳文修很默契的忙了几天自己的事,直到几天后,对方突然出现在了他的房门口。
这天和几个上校开完会已经很晚了,回园区的路上只有这几盏路灯,在这一片漆黑下看到靳文修的瞬间,他着实愣了下,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靳文修上前两步将他抱住,头埋在他的脖子里轻轻蹭了下,显然上次的事情还是很让对方回味。
反倒是疏白快要应激了。
他全身僵硬了一瞬,委婉道:“......我刚练完兵,想睡会儿。”
在不伤害他的前提下,他一直都是个会尽力满足伴侣需求的人,可是.......现在他真的,还不太想。
果然还是应该精神恋爱的。
靳文修看着他的目光似乎有些遗憾,抬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商量道:“那亲一下。”
疏白:“.......”
他敷衍地在对方唇上碰了碰,还来不及收回去就被抓着亲了好几分钟。
嘴巴又是肿了。
疏白无语地摸了摸嘴,然后带着人回了房内。
“你应该是要带我回城内的吧。”疏白正了正神色,说起正事。
靳文修不意外他会想到,“对,今晚就收拾东西。”
话音刚落,旁边的小机器人就拖着一箱行李来了,“主人,您的行李。”
疏白顺势道:“我一直准备着,现在就能走。”
最好不要留宿。
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疏白的心思,靳文修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很自然地拿过他的行李,“那走吧。”
他们走在黑夜里,顺着路灯的方向一路找到了飞行器。
刚坐了进去,靳文修就看了眼疏白的脖子道:“买仿真皮了?”
他自己留下的痕迹他自己清楚,十几天的功夫恐怕消不掉。
疏白顿了顿,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嗯,下次别下手那么重。”
“我有些药,回去给你上点。”靳文修也抬手轻抚了抚他的脖子。
疏白忍不住身体僵硬,片刻后才道:“就算有药,痕迹也会留上几天......”
话到这,他瞥了靳文修一眼,“看到的人以为你打了我。”
靳文修稍稍勾了下唇角,含着一丝笑意道:“那不然,你咬回来吧。”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示意道。
疏白:......
疏白:“不了。”
他直截了当的拒绝,着实没这个癖好。
靳文修闻言,轻轻抓过他的手捏了捏,似乎有些遗憾。
从东部基地回去洞心城不过几个小时的功夫。
路上疏白有些困了,稍微闭眼睡了一会儿,等到地方后刚睁眼就见靳文修打开了门俯身揽住他的肩膀。
疏白:?
他推开对方的手,淡淡道,“我醒了。”
他知道靳文修想抱他下去,说实话被摔到床/上一次已经够了,这样被人抱着还真不习惯。
“先回去睡一晚,醒了再去。”靳文修道。
疏白顿了顿,摇摇头,坚定道:“现在吧,我不困。”
靳文修道:“不做,你好好睡觉。”
疏白沉默了。
他看了靳文修一眼,迎着对方戏谑的目光,缓缓收回视线,“......那睡一会儿。”
他真挺困。
晚上。
靳文修已经可以光明正大和疏白睡一起,他将人搂抱在怀里,作为本该很不习惯这种行为的人,疏白已经完全不抵触了。
现在想来以前的事,莫名有些奇妙。
曾经似乎和靳文修有一点触碰都不太适应,如今两人竟也慢慢走到了这个关系。
疏白还记得刚重生回来,这人是想杀他的,而他也是为了更好的出路,跟在了对方身边。
此刻想来......好像真的很久远了。
什么时侯对靳文修有感觉,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一直在避开这种情感,当时的他是不愿去接触的,生怕再次落入前世的境地。
所以他不愿面对。
可后来到底是.......
疏白余光看了眼手上的戒指,略有些困倦地闭了闭眼,他顺着靳文修的力道靠在对方的脖子上,安静的睡了过去。
的确如靳文修所说,这一晚非常安稳,对方没有搞任何小动作,他们就这样非常简单的睡了一觉。
疏白醒来时感到一阵轻微的热意,发觉平时醒来就不见人影的人,此刻还轻轻抱着他。
疏白推开些许,坐起了身。
他稍微理了理自己凌乱的头发,声音还带着刚醒的鼻音,“走吧。”
靳文修揽过他的肩膀,轻轻吻在了他眼角的泪痣上。
温声回应,“吃点早饭,我带你去。”
两人洗漱后,疏白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就跟着靳文修离开了。
他们一路去了研究院。
说实话,这地方疏白还没来过,看着周围的建筑倒有了一丝新奇。
之后跟着靳文修七湾八扭地走了走进了某个暗处,而这里似乎还有个地下室。
看着靳文修熟练地打开机关,走了下去,疏白也连忙跟上。
走到底下的楼梯很宽敞,几乎在他们进来的瞬间,上面的口子就被封上了,与此同时靳文修再次在旁边输入了指定,面前漆黑的长廊顿时亮起一盏盏白炽灯,将周围照得光亮。
靳文修拉过疏白的手,带着人往里走去,边走边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疏白知道他要说正事了。
“有件事你得需要知道。”靳文修缓缓道:“童笙也记起一切了。”
疏白视线微凝。
就听靳文修继续道:“还有你一直想知道的,童笙身上的能力来源哪里,你猜对了一部分,的确来源于更高的维度,更高的文明。
它背离原本的工作出逃了,最后落在了童笙的身上。
是能够察觉气运的天命系统。”